A Coaching Model Created by Grace Hua Pan
(Career Coach, CHINA)
在写coaching model之前,我一路寻找那是什么?作为一个善于做抽象概念设计的咨询顾问,做一个模型不难。但是要是一个与内心有共鸣的,是从我的心意中自然流淌出来的模型,就像功夫大师自创的招式那样浑然天成,似乎很难。我的教练模型探索是一个向内看的过程,一个尽可能借用ICA的学友资源去反思和领悟的过程,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和很多学友聊,参加了课堂讨论,甚至专门请了数位同侪教练陪伴了近10个小时。终于感悟像四面八分地细流一点点汇集,脉络渐渐浮现,在某个晚上突然脑中激荡灵感,满满将要流淌出来,于是十指翻飞,奋笔疾书,每个毛孔都很兴奋地宣布,我的教练模型就是它了。
厘清我的教练模型,其实要回答三个问题。一、我做教练的使命是什么?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做教练?二、我的教练要带来什么价值?三、我会通过什么样的流程、方法、工具去实现?
Purpose ——我的教练使命
出发的高度,决定了做教练这份热情一路往下流泻的力量和韧性。
每一个生命在人生的旅途中都会有挣扎,有挫折,都免不了会被这样那样的内在障碍去限制,因而会痛苦、会挫败,会甚至丧失前行的力量。曾经看过一部韩剧《安托尼夫人》,男主人公,作为一个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具有高超的心理咨询技巧,却无法走出自己童年时被母亲抛弃的伤痛,变得对感情无感。在女主人公的帮助下,认清了内心的伤痛,和多年未见母亲再次见面,互相倾诉了苦痛和母子之爱,最终得以从伤痛中走出来,勇敢地去爱人。我自己在成年成家后,一直和母亲有隔阂,甚至认为母亲和我的人生价值观的不同,导致了我们无法调和的矛盾。一次学友的教练,让我泪流满面地找回了我和母亲情感的连结,唤起了我对母亲浓浓的感恩,自此以后我们之间的不同,在我眼里不再重要了,我和母亲的关系也日益亲密。我的一位很优秀的前同事,在新的工作环境,感觉不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情绪屡屡失控,十分苦恼。在我们的教练过程中,他体验了被尊重和认可的感觉,发现了在理想状态下自己有满满的能量和平和的心境,完全可以不那么在意别人的言行,于是他的视野放宽了,开始专注于自我修炼。
一年多教练和被教练的体悟,让我逐渐摸到可以持续点燃我的教练热情的那个使命。陪伴和引导有缘人突破自己内在的限制,去探索和利用她/他丰富的自我宝库,变得更幸福,迈向他/她想要的成功。这个内设的限制,也许是内心执着的观点,也许是心灵深处的渴求。它们或明或暗地羁绊着我们,当我们能突破这份羁绊时,看到的就是海阔天空无限的可能。每当我的客户分享那一刻的欣喜、轻松或激动时,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见证了另一个生命燃放的灿烂烟火,整个身心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喜悦。然后带着欣赏和祝福,看到他们轻松地舞出上升的舞步,比我所能想象的都美。
What Value——我的教练价值
我很喜欢品旋老师的一句话,做教练的人都是“有福的人”,因为我们要照亮别人。
这句话很形象地揭示了教练的独特之处。我们不是心理咨询师,帮客户去挖掘、诊断问题,从过往去追根溯源,用各种科学的方法去治疗。我们也不是导师或咨询顾问,要拿着自己丰厚的经验去为客户指明方向,给出解决方案。我们作为教练,是陪伴在客户身边帮他/她提灯照亮的人。
客户的陪伴者和掌灯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意象?黑暗中教练掌着一盏明亮的灯,用温暖的黄光照亮客户和彼此眼前的一段路,教练贴着客户陪伴他/她一步步往前探索,让客户感到安心,变得专心。
掌灯人是中立和开放的,所以他/她的视线里会发现客户没有看到的风景,于是他/她时而晃一晃灯,让那些客户没注意到的风景撞入客户的眼帘,有机会发现不一样的线路。陪伴者是坚定的,会在客户需要能量和支持时,果断地给客户打气,他/她比客户更相信客户自己的力量。教练就这样陪伴着、照亮着,不徐不缓,在某个时刻,客户欣喜地发现他/她已经走出了黑暗,踏上了光明和坦途。
这就是我对自己教练价值的期许。
- 让客户安心、专心的场域
- 温暖心灵的陪伴
- 启发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 给客户相信的力量
How——我的教练模式
借着这个意象,我把我的教练模式命名为掌灯陪伴者模型。它诠释了我的教练流程如何能给客户带来我珍视的上述四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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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先从模型底部的“正念”和“相信”说起。
让人安心和专心的场域,本身就带有力量的。它就像黑暗中那橙黄的灯光所照亮的区域给客户带来了安心,也让他/她能将注意力逐渐收拢。创造这样的场域,教练需要保持正念状态,而那个正念的支点,不是呼吸,不是其他,而是客户。就像正念冥想中常用的那个钟声,当耳朵听到悠扬的钟声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捕捉钟声上,感受着钟声对空气、空间和自己的触动,感受到钟声结束后空气仿佛细微颤动的余韵。在电话教练中,客户就是那段钟声。全身心地听他/她的语言,和他/她的声音在这个空间的回响,客户就像一副画卷一样在面前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出来。
正念带来的全视野视角(global view),让教练看到了一副立体的画卷。这时候可以给画卷带来什么样的光线?那就是教练对客户的一份“相信和欣赏”。相信客户一定有能力看见、突破、挖掘自己最好的智慧,欣赏客户的每一点努力每一点发现,甚至只是纯纯的一份意愿(intent)。用“相信和欣赏”的光线去照亮客户的视野,让客户也去看到那更多层次的画卷。客户感受到被相信的力量,因这份相信,在潜意识里增强对自身的认同,负责理性思考的大脑皮层会更活跃,因而进入更好的觉悟状态。
“正念”和“相信”是贯穿整个教练过程的支撑。那么我们如何能做到呢?
这个功夫却是在教练流程之外的。除了平时坚持做正念练习外,在每一次教练练习开始时和结束后,需要做好三件小事。
- 在教练开始前十分钟,教练需要做正念呼吸,把自己的心逐渐静下来。
- 然后带着正念的状态,去想象即将对话的客户,对客户真诚地默诵出祝愿:“客户是和我一样的普通却独特的生命;我真诚地祝愿他/她更幸福,免除困扰;我相信他/她是那么棒,一定可以有发现和收获。”
- 在教练结束后,记录下客户的收获,然后静静地回忆一下客户在对话中展现出来的让自己欣赏和触动的美好,感恩客户带给自己的体验。在教练记录小结里,不仅记录下客户的收获和承诺,也要记录下对客户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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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看模型中的五个步骤。
“入”——引导客户一起进入教练的空间。客户的状态对于教练对话的产出是非常重要的。让客户排除纷杂的干扰,静下心来,可以从二个方面入手,一是会谈前的小闲聊(small talk):利用会谈开始的一二分钟,看似不经意地询问几句客户此刻的心情,在什么样的物理状态(周围的环境,身体的姿势、状态等等),可以迅速感知到客户当前的状态,也让客户有机会看到可能的干扰。二是正念仪式:简单如做三次深呼吸,或者数自己的呼吸10次,复杂如教练引导客户做1~2分钟的呼吸冥想。这就像一道门一样,请客户进来,把他们身上背的行李暂时放在门外,一身轻松地走接下来的一段路。至于何种正念仪式合适,我们可以从前面小闲聊获得的信息中去判断。
“澄”——澄清客户的目标和需要。这个阶段是一个拨丝抽茧的过程。在客户提出议题后,教练需要带着10分的好奇,帮助客户前前后后看看,他/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他/她为什么想要这样的结果?这背后的深层需求是什么?这一点和我过去做咨询项目的立题起项,很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们的客户往往是带着一个自己认定的解决方案或者方向来的,乍一看似乎是清晰的,可这就一定是他/她真正需要的吗?往往客户在一开始也并不清楚。在客户初步表述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后,我们不妨用几个有力问题来做澄清。
- 这个议题对你自身的影响是什么?
- 面临这样的挑战,你的感受是什么?
- 好奇,你为什么想在这个时刻来提出这个议题?
- 实现这个结果,对你有多重要?
可以看到,这些问题的意图都是让客户把视线拉到自己身上,去看清自己的想要,也是增强客户对议题的意向(intention)。在澄清这些问题后,我们视情况,可以邀请客户再次聚焦,明确他/她真正想要的目标是什么?这个时候确立的目标,就可以作为我们教练协议中的导航灯塔了。
如果目标是客户带来议题的期望结果,那么需要则是跳出议题相关的事外,客户内心的渴求,也就是和他们的情感脑对话的关键。近来阅读脑神经科学科普读物,有一个有趣的心得:人只有情感脑的需求理顺了,甚至被满足了,理性脑的力量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我们在教练过程中也常常听到客户说,“我理智上知道是……,可是就是做不到……”。所以这个“澄”的阶段,第二个重要产出是观察和明确客户内在的需求,即情感层面,心的需求。有时,可以单刀直入问客户他/她内心的期待或需要是什么?而有的客户则需要去从他/她的话里话外去捕捉关键字,去请他不断澄清。有时甚至可以凭借教练的直觉,直接反馈确认。这需要教练在临在状态(being)下,顺势而为,灵活处理。
这个“澄”的过程中,有一个小注意点,要顺着客户的想要去挖掘,向着期待和正向去挖掘,除非必要,不必在客户负向的情绪上多做停留。如果要请客户仔细地看清负面情绪下面的需求,请帮助客户抽离,用第三者的视角。比如,以下几个问题可做参考。
- 如果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此时的情绪,会是什么颜色?
- 你看到这个下面,自己渴望被满足的需求是什么?
“启”——启发客户有新的看见
在我们厘清客户真正想要的目标和内心的需要后,陪伴客户进入突破阶段。这个时候,客户的状态好似黎明前的黑暗,已经很接近了,只欠一个契机。面对这样的挑战,教练其实有丰富的工具可以帮助客户。
最常用的是直觉反馈。教练从正念倾听中,观察到客户没有留意到的模式、潜在信念、甚至思维的死角,直接和客户交流,邀请客户进一步思考反馈。有意思的是,即便客户不认可教练的反馈,在反驳和即后的思考中,也会渐渐有松动,感觉思维的步伐又在不一样的角度走了一下。
直觉的基础上,也可以用有力问题来撬动客户,比如:
- (针对执着于非此即彼观点的客户)如果你既可以这样又同时可以那样,会怎么做?
- 如果想象一下,你已经获得成功,多年以后,你怎么看现在的状况?
- 如果这些限制都不存在,你会怎么样?
我们有时容易被客户的执着感染,也看不到那些可能。那么这个时候,教练需要秉持一份向着美好,向着正面的好奇心。事情可以两全齐美吗?如果就能做好呢,就能成功呢?如果这些限制都不存在呢?如果他人心底其实是怀着善意来支持呢?
在“启”的阶段,还有一种很有趣的方法,就是运用视觉化。视觉化的好处在于1)它可以开启客户的右脑思维,让客户的创造力增强;2)让客户从事物和问题中抽离出来,去观察自己的感受和与问题的关系,让客户从第三者角度去看得更清晰。视觉化的运用,根据客户的特点,可大可小。简单的如,你能用一个颜色或事物来形容一下当下的感觉或这个问题吗?复杂的如,帮助客户静下来去想象一个图景。有时候,role play也是一种视觉化的应用,不仅让客户去说,还让他/她去看见彼此的身体和表情,去体会身在情境中的感觉。
在上述方法运用之后,百试不爽的催化剂就是有力沉默。当教练感觉到客户开启了不一样的思考后,就充满相信地把空间留给客户,让他/她去思考、厘清,不要去打断这一过程。就像我们看着子弹再飞一会儿,它自然会打中目标。
“升”——升华和强化客户的学习所得
当客户有了突破性的发现时,三个步骤可帮助客户从发现中获得能量和明确进一步的方向。1)及时嘉许客户的发现,这种嘉许可以视客户的思考状态而定:如果客户还在持续思考,可以在心中默默嘉许,或者用带着嘉许的“嗯”来表示,如果客户暂时结束了思考,那就可以简单有力的赞许一声“真棒”。2)强化客户的发现,可以反馈客户在描述发现时的能量状态,或者邀请客户谈谈对这个发现的感受,引导客户对自己的发现进行自我欣赏,以提振能量。3)扩大发现,不妨邀请客户进一步思考自己的发现对他的意味着什么,又可以如何应用?4)固化发现,为了帮助客户记忆自己的发现,可以邀请他/她用几个字或一个意象去总结,甚至请他/她记录下来。
“行”——帮助客户计划行动、并付诸实施
方向明确,能量充足后,如何能有条不紊地落于实处?这个阶段,教练要和客户一起,1)要帮助客户确立短期、长期的行动目标和时间框架;2)请客户想象可能遇到什么挑战;3)邀请客户思考可以搭建什么样的架构来支持实施。行动本身就具有神奇的推动力,因此在结束的阶段不妨和客户达成一个可以立即付诸实施的小行动,一个在下一次会谈前他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小行动,这样客户就有机会拥有一次“小确幸”。这对提振客户的进一步信心是非常有帮助的。最后不妨问客户需要教练在后续的行动中提供什么样的监督。来自第三者的约束力也往往是给客户的另一重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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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的变化。
在教练对话过程中,客户的能量状态的转换和提升是推动客户前行的“燃油”,我们在流程中发现有三个点上可以适当“加油”,提振客户能量。
一是进入空间时,可以借用前述的正念小仪式,让客户沉下心来,浸入相对平和的心境。如果发现客户的能量状态低,不妨稍稍地加以调节:比如让客户刻意回忆一下轻松愉快地体验,或者对于客户能来参加教练会谈的行为本身给一点小小的嘉许,认可他对自己的承诺和努力的意愿。
二是在进入“启”的阶段,提振能量的手段应用可以更大尺度,如嘉许客户的勇气,或者引导客户将注意力从负面的描述转向正面假设,或者请客户跳出来从长期的方向和愿景的角度去看一看。
三是在“升”的阶段,教练可以毫不吝啬地用足手段,激发客户能量。比如,更直接、热烈地嘉许,我曾尝试用“璀璨烟花”之类地视觉化的语言赞美了客户的发现,结果客户反馈,感受到自己的发现有了里程碑式的力量。另一种常见的方法,是让客户驻足到自己的发现面前,多停留一下,多回味一下,“这样的发现对他/她究竟有什么样正向的影响,或者益处?”。继而邀请客户做自我的嘉许,自我的庆祝。
这就是我的“掌灯陪伴者模型”,与其说是一个教练模型,不如说是我的一篇宣言:我作为一名教练,我为什么要成为教练,我希望用什么样有效能和确定性的方法、路径,去带给我的客户什么样的价值。当然它还是处在“prototype”的阶段,随着自身教练学习和实践深入,我会不断地让它去迭代和深化。而这本身就是一桩幸福事。